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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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握瑜·四

   “父亲,儿子愚钝,不知今日朝中您为何阻止我们的人继续拿宸王做文章?”蔡怀民的二子蔡宏远忍了一路,一进书房确认了隔墙无耳,才急切地发问,毕竟分明他们也抓住了宸王的错处,理应减少一些走私被抓的损失,但是蔡怀民的决策使得苏瑾明显地占了上风。

   “揪住宸王的错处又如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宸王不可能被卷进走私案里,你以为继续纠缠便能改变什么了吗?这一局我们棋差一招,输了便是输了,下一局赢回来不就行了?”蔡怀民被苏瑾摆了一道,心中也不好受,二儿子还偏来拱火,语气有些冷硬地说道:“你要清楚,现在之所以他能跟我们勉强算一个势均力敌,就是靠着宸王帮他拿下的三十万大军的绝对兵权,江家的效忠。现如今的形式,与其天方夜谭地想像曾经那样解决了宸王,不如看看能否将宸王拉倒我们的阵营。这次的事你还看不出宸王在官场上是个头脑简单的吗?”蔡怀民虽是在说苏瑜头脑简单,但也不免认清自己的二儿子心中的城府就水池一般浅的事实,起码苏瑜还带的了兵,上的了沙场。

   “父亲说的是,是儿子想的简单了,”蔡宏远被提点了一番也明白过来,不在纠结于暂时的得失。

   “太后那边来信,试探过皇帝对宸王婚事的态度了,”蔡怀民忍下不悦,继续说道。父子二人在书房密谋了许久,蔡宏远才步履匆匆地出门办事。

   “趁热喝药,”苏瑜从侍从手中接过刚熬好的药,送进了周延的屋子里。整个屋子都是浓重的药味,空气中都弥漫了药材的苦涩,光线阴暗得有些厚重。“怎么照顾的人?本王不在,说的话便不做数了?还是说这便是你们的悉心照料?”苏瑜瞥了屋子外侯着的丫鬟,冷声训斥。

   “王爷饶命,”被责问的丫鬟惊慌地跪在地上认错,旁的侍从匆忙进去开了点小窗,通风,整个屋子亮堂了起来。

   “王爷责怪这些人做什么,是属下叫他们不必进来,”周延声音有些沙哑,脸白如纸。倒也不算为侍奉的人开脱,实在是他们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你瞎动什么?别叫伤再裂开,”苏瑜扶了一把周延,叫他稍稍坐起一些,将手中的药碗递过去,看着周延颤颤巍巍的手端着药一饮而尽。

   “王爷自己注意些伤,”周延将碗递给侍从,一眼便瞧出苏瑜在忍着疼。

   “就点皮肉伤,碍不得事,”苏瑜立在周延面前,忍了片刻,终究还是打算摊开说,“周延,清江之事虽是你提的,但是本王也允了不是吗?皇兄那边抓了你,是本王的过失,护不住自己的人。你有何过错?”

   “王爷,您愿意帮属下换回家母尸骸,属下已不胜感激,属下那时想着便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死而无憾,若是能苟活,属下便结草衔环以报您的恩情,”周延的声音虚弱得很,但是苏瑜却瞧见了他眼中的坚定感激。

   “什么死不死的,本王能叫你殒身了不成?”苏瑜一听便憋不住了,骂了一句,随后别扭地解释道:“你愿意陪本王回京,蹚这趟浑水,本王已然很欢喜了。这次之事别放在心上,你伤重都不怪罪本王,本王皮糙肉厚的,这点伤更是不值一提,能换回令堂,又收买了些人手,实在是值得很。况且你也瞧见了本王这在朝中有些吃不开,今后还得指着你给本王出谋划策呢。”苏瑜刚将事情说明白了,猛然想起如今复杂的局势,“说正事,本王原先市舶司的差事黄了,皇兄叫我去户部学习,先前你不是说户部是丞相的势力吗?”

   “确实如此,想来陛下是早有打算,市舶司多是陛下的人,王爷在那儿当提举于陛下许是裨益无多。但户部可掌管户籍财经,在六部里算是除却吏部外最为重要的。吏部涉及官员过广,关系复杂,王爷初来乍到可能难以应付,户部就更为合适些。”周延顿了顿,解释道。苏瑜的消息多是来源于周延,周延自是比苏瑜了解更多。

   “言之有理,皇兄先前吩咐我伤愈之后每候去叫他考查一番,周兄,本王可就仰仗你了,”苏瑜笑眯眯地瞧着周延,纵是周延知道他懒惰成性,一瞧见他这模样,也没有半分勉强地接受了。苏瑜随后得意地显摆了一下江岚给他写的信,神情中带着说不出的柔情,“阿岚的孝期快满了,本王是不是该先准备起聘礼?”

   “王爷还需要准备,难道不是直接要把整个王府都送过去?”周延瞧着显摆的苏瑜,忍不住打趣了一句,随后认真地答复道:“王府的账本在管家那儿,账属下都查过,没什么大出入。”

   “账目什么的本王也不甚懂,你先留心着,本王不过随口一说。阿岚之事……还得过些日子,”苏瑜的耳根子都发红发烫了,应和了一句,便宝贝似的将信塞回胸口,落荒而逃。

   苏瑜硬生生地借着自己偶感风寒的名头在王府里赖了足足半个月,朝中大臣不少都真信了苏瑜感染了风寒,纷纷上门送礼探望,最终去的人都是吃了闭门羹,不过礼品倒是源源不断地流进了王府。苏瑜在周延每日的汇报账目中算是意识到原来府库充盈只需要声称自己身子有恙,不过周延倒是明白得很,哪些礼收得哪些礼收不得。头天恢复上朝,苏瑜差点一觉睡过了头,还晕乎着就被周延推着出了门,这实在得怪他昨晚练完剑才意识到今日就得去苏瑾那儿送命,彻夜努力,才歇了不到两个时辰。早朝时苏瑜难得板板正正地站着,全神贯注地听着每一件朝事,尤其是赋税俸禄,田地户籍之类的事。一声退朝,叫苏瑜叹了声不好,果真他才刚迈出大殿,便见到陈安恭敬地侯着他了。苏瑜被带着进了御书房,陈安似是怕他跑了,一路关注着他。苏瑜有些无可奈何,他自觉没这么蠢,胆也没这么肥。“坐吧,”苏瑾受了礼,指了指摆着的太师椅。

   “谢皇兄,臣弟还是站着吧,”苏瑜可坐不住,他压根不晓得苏瑾会考校些什么,但凡深入些的,他必是一问三不知。

   “随你,”苏瑾也不强求,“从古至今有哪些赋税制度?现在全国上下用的是什么?知道多少便讲多少。”

   “《公羊传》里提到鲁宣公推行的初税亩采用什一税十,汉初是十五税一,也有过三十税一,同时还有所谓的口赋,算赋……皇兄刚登基就废除了人头税,一载只在夏秋两季征税,因地制宜,依率征税,是在唐朝两税法的基础上革新,更灵活一些,百姓的负担更轻。”苏瑜暗暗叫好,周延昨晚叫他看的果然没有白费,条理清晰地背了出来。苏瑾一边浏览着书,一边随意地发问,问的东西也算容易,但苏瑜答得却是愈发磕磕绊绊了起来。

   “《孟子》中的四端是哪四端?”苏瑾没心思继续看书了,干脆合上了手中的书,直视着苏瑜冷声问道。

   “行为,言辞……礼节,仁义?”苏瑜本就根本没看过《孟子》,愣是在苏瑾的注视下瞎扯出了四个词,只盼望着孟子身为孔子的弟子能同孔子思想大同小异。

   “呵,一派胡言,”苏瑾都被气笑了,苏恒几年前就能流利地背诵全书,如今对其中的思想更是能侃侃而谈,苏瑜竟是最简单的也答不出。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苏瑾身后服侍的陈安赶紧将沏好的茶水递给皇帝,替苏瑜说了几句好话。“陈安,叫人都退下,门关了。”苏瑾喝了几口茶水,消消火,觑了垂着头跪在地上的苏瑜一眼,吩咐道。旁人许是不知道,陈安可是一清二楚,宸王估计又要吃瓜落了,他在心中为宸王捏了把汗,实际能为宸王做的也只有让那些服侍之人都退远些。“过来,”苏瑾打开盒子,拿出了那把刻了苏瑾名字的戒尺,今日他本没有责罚苏瑜的打算,存着容他两份的宽容,谁知苏瑜能这般给他开眼。

   苏瑜站起来快步走到苏瑾身边,乖巧地跪在皇帝的脚边,哀叹着自己的不幸,他是真没想把苏瑾的话当做耳旁风,只是这些日子实在也忙,就把这事忘了。“朕问了几个问题?你答对了几个?”苏瑾握着戒尺问道。

   “皇兄问了九个,臣弟答对了三个,”苏瑜轻声应道,脸也有些热,自己这表现自己都看不过眼,更不用说在学识渊博的皇帝面前,妥妥一蠢奴。

   “你现在才知道过意不去了?朕瞧你这看闲书的时间不少,怎么正经书就不晓得读?”苏瑾当时念在苏瑜在养伤,没发作,今日瞧见他这样不上进难免想了起来,“你在府中休息了足足半月,但凡日日学个把时辰,也不至于如此。”

   “皇兄别气了,是臣弟偎慵堕懒,”苏瑜乖觉地将袖子朝上臂捋了捋,双手平摊,举在苏瑾面前,算是认打认罚,深吸一口气似是给自己壮胆,随后朗声说道:“臣弟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求皇兄责二……三十戒尺。”苏瑜的手已经不似当年那样肤如凝脂,带着书生气了。他如今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青筋隐约可见,指腹带着肉眼可见的老茧,有些粗糙,只是如多年以前那样带着畏惧任苏瑾宰割。

   “自己数着,”苏瑾面对可怜兮兮的苏瑜总是没有法子的,戒尺点了点苏瑜的手心。

   “皇兄,求您拉着点,”苏瑜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疼昏了头缩回手,轻抿着唇,犹豫地开口。苏瑾顿了顿,最终还是用空闲的左手握住苏瑾两只手的指尖,戒尺挥了下去。

   “一,二,三……”空旷的屋子中清脆的拍打声格外明显,苏瑜只能眼睁睁看着紫黑色的戒尺落在自己手心那么点弹丸之地,一尺子便能在他两只手心上留下浅红色的印子。他紧抿着嘴,不敢当着苏瑾的面咬唇,尽量将痛呼咽下去。

   “别动,”苏瑾好心地停顿了一下,重新握住苏瑜快挣脱了的指尖。

   “二十一,二十二,皇兄,允臣弟缓缓吧,”苏瑜的手心每一处都被照料到了,整个手心都匀称地肿了起来,深红色冒出血点的皮肉上经不得击打了,苏瑜只觉浑身气血都在往手心涌动。但行刑者并未因为他的话而停下动作,反倒是苏瑜因为求饶漏报了一个数。“二十三,二十四……”歇没歇着,反而多挨了一记戒尺,苏瑜也不敢再多话,哼哼唧唧地咽下叫声,挤出还算正常的声音报数,“二十九,嘶,三十。”苏瑾刚一松手,苏瑜随即缩回了手,将自己滚烫的手贴在身上散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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