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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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握瑜·三

“陛下,殿下快到御书房了,”陈安掐着时间,瞧苏瑾还未出来,才不得不顶着冒犯皇帝与王爷的风险开口提醒道。

   “朕忙完了就回来,”苏瑾洗净手,路过苏瑜身边落下了一句话,便出了门。

   “陛下,宸王昨夜留宿乾清殿不合规矩,起居令那边不肯配合,太后已派人来过了。”陈安跟在苏瑾的身后轻声汇报。

   “那便叫她等着吧,”苏瑾虽是早料到此事,仍是再一次觉着身边的人不能在他的掌控中是件麻烦事。

   “儿臣参见父皇,”苏恒周到地朝着苏瑾行了礼,规矩得挑不出一丝毛病,稚嫩的小脸上沉稳的神情却是不似六岁孩童。

   “前些日子顾太傅寻朕说惠儿这些日子很用功,朕瞧了瞧惠儿的字写的也是大有长进的。”苏瑾翻看着苏恒这些日子的文章,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尤其在昨日被苏瑜个不成器的气了之后,皇帝怎么瞧自己的宝贝儿子怎么顺眼,“惠儿也不必逼得自己太紧,劳逸结合也是需要的。”

   “父皇辛苦,儿臣只想早日有父皇一二的能力,也好为父皇分忧。”苏恒年纪不大,言辞间已可见几分温润得体,青涩的面容也难掩其眉眼间的精致俊朗。

   “就你懂事,”皇帝欣慰地轻笑一声,随口说道,照例的考校苏恒也是依旧对答如流,少有些有瑕疵的在苏瑾的几句点拨下也恍然大悟。

   苏瑜一人孤孤单单地趴在冷冷清清的乾清殿,心中挂念着王府,也担忧着给苏瑾带来的麻烦,得亏自己的好侄子支走了苏瑾,不然他还真不好走。他在乾清殿住着可不会是什么秘密,若是再呆下去一帮言官的折子怕是都够淹没了他。幸好没有伤筋动骨,再疼也只是皮肉之苦,苏瑜强忍着疼挣扎着爬了起来,套上外衣,皱着都快打结的眉挪下龙床,惨白着脸,套上靴子。他还没走几步,便疼出一身汗,不得不倚靠着木架子缓了缓。他原想着只要他多撑会儿,尽量不露声色地走出去,昨日吩咐的人也会来接他。只是真自己下床走了几步,苏瑜算是明白了,再如何自己也没可能体面地走出去。“哗……”木架子不太牢靠,刚有滑动的意思苏瑜便扶了一把,一个小动作也让他疼得厉害,以至于眼睁睁地看着架子上的花瓶摔了下去,叫他只听了个响。

   “王爷!”门外的侍卫们闻声迅速冲了进来,只见苏瑜背对着他们,撑在木架上。

   “无碍,本王就是瞧这花瓶不错,想仔细看看,不料失手砸了……你们快打扫仔细了,本王会同皇兄如实交代的。”苏瑜咬着后槽牙,生生将疼痛咽下去,语气如常地说道。要不怎么说祸不单行,折腾了这么久,除了砸了个瓶子,疼得他发昏,愣是什么都没做成。

   “是,”宸王都这么说了,侍卫们也只能答应一声,叫宫女们手脚麻利地进来收。

   “宸王殿下,太后娘娘这些年都想您得紧,今个儿听闻您在宫中,特定让人做了您欢喜的荷花酥,请您过去说说话,”太后身边的大太监福禄躬身行礼,笑盈盈地朝苏瑜说道。根本不让人向苏瑜通报,丝毫不管苏瑜是否允许他进来,就这么闯了进来。撑着架子背对着人站在的苏瑜心想又是一飞来横祸,嘴上肿还没消尽,围着他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咳咳……咳……母后想同儿臣说话,做儿臣本的当自觉过去,咳咳……不料昨日偶感风寒……咳……只得改日再去给母后赔罪,”苏瑜松松地握拳,遮着嘴,推托道。

   真风寒还是假风寒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有耳朵的都听得出,苏瑜明摆着就是不去,福禄心中暗恼也没法子,毕竟苏瑜不似从前那般容易拿捏,再加上守着他的都是苏瑾的亲卫,也不能强求他去,只能顺着台阶下了,假意关心道:“殿下千万要保重身体,赶紧请太医来瞧瞧,不若太后娘娘可要为您担忧。既然如此殿下便好好休息。”

   “多谢公公,”可算打发走了,苏瑜松了口气,里衣都快被汗浸湿了,摆了摆手,“你们也退下吧。”

   “父皇,儿臣还有骑射课,”苏恒留恋着继续跟在苏瑾身边,听苏瑾与他分析政事,教他处事之道,但也无法叫先生久等,闷闷地开口。

   “朕还以为你忘了,”苏瑾带着笑瞧着闷闷不乐的孩子,哄了苏恒几句,“行了,惠儿上完课可再来寻朕。”

   “母后说父皇公务繁忙,儿臣不可总来打扰父皇,”苏恒懂事地摇了摇头,匆忙之中也不忘拱手行礼,“儿臣告退。”

   “陛下,福禄先前去乾清殿请宸王爷,碰了壁,”前脚苏恒刚走,后脚陈安便同苏瑾汇报了情况。苏瑾吩咐了一句摆驾,便动身前往,起身时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皇帝可算是来了?快坐,”乌压压一片的奴才朝皇帝请完安,雍容华贵的太后方才开口,责怪之意很是明显。

   “母后哪里的话?惠儿早早地候在御书房,儿子先考校了他的学问,一时不察误了时辰,这不是特来请罪。”苏瑾赔笑着坐在了太后身边。太后一听他是陪苏恒,也就作罢,毕竟她还指望着苏瑾早些立苏恒为储君,自然巴不得苏瑾多看重苏恒一些。

   “瑜儿都到了弱冠之年,成家立业,业也立了,家倒还没成,做兄长的天天忙着天下苍生,反倒忘了亲弟弟,”太后这话说的亲昵,话里话外都是在为苏瑜考虑。

   “母后教训得是,只是宸王浑不着调的,怕是还担不起一个家,”苏瑾也好似认真反省了自己,不冷不淡地应答。

   “哪家兄长这般数落弟弟?宸王现在瞧着幼稚,成了家,有了王妃,必然也就成熟了,反倒省了你操心。”太后对苏瑜的婚事显然是很上心的,并不因苏瑾的一句话就知难而退,意有所指地提了昨夜之事。

   “母后若真费心替他寻好了人选也得他自己点头,不然朕也难替他做主,他那脾气母后也不是不清楚,”苏瑾看似把选择权交给了苏瑜,不加干涉,实际就是知道苏瑜那边太后更难控制。

   “皇帝还时时数落宸王任性,还不是自己疼出来的?”太后知道苏瑾不可能轻易松口,掩着嘴调笑了一句,这事也算是暂时过去了,她本意也就是探探苏瑾口风。

   “听闻母后这里有荷花酥,宸王偶感风寒,是没那口福了,不过不知儿臣来得凑不凑巧?”苏瑾端过陈安试完毒的香茗,浅尝了一口。

   “福禄,还不去把荷花酥都装起来给皇帝?”太后被苏瑾的话梗了一下,随后笑容满面地吩咐了一声。

双方该说的都说了,便都对逢场作戏有些兴致缺缺,苏瑾找了个公务繁忙的借口便让人拎着食盒离开了。“陈安你跑一趟,将没批完的折子拿到乾清殿,朕今晚在乾清殿批,”苏瑾边上轿辇边吩咐了一声。

   刚落轿,苏瑾便示意侍卫们禁声,迈过门槛,慢悠悠地踱了进去,只见苏瑜侧躺在贵妃榻上,抱着本闲书看得不亦乐乎,不时傻笑几声。“皇兄,您忙完了?”苏瑜早早地听到脚步声,不过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

   “朕先来问问瑜儿花瓶怎么碎的?”苏瑾刚抬眸就注意到屏风前光秃秃的木架子,原先上面的瓷瓶不翼而飞,罪魁祸首倒是淡定得很。

   “臣弟原是起来解手,瞧那瓶子高雅……”苏瑜的说辞早就打好腹稿,真诚地交代。

   “瑜儿如今是把欺君当家常便饭了?”苏瑾只是想听听苏瑜编的缘由,听了个骨架便没兴趣听他编的血肉了,似笑非笑地看着苏瑜。

   “皇兄既猜到了臣弟干的蠢事,何必再问?莫不是非要听臣弟亲口说一遍自己蠢笨?”苏瑜才不怵苏瑾的恐吓,他已经被打成这样了,左右怎么放肆苏瑾都不可能再罚他一顿。

   “你倒委屈上了?”许是分别太久,苏瑾一时还没习惯苏瑜这般娇纵的性子,愣了一愣。苏瑜没有半分自省的自觉,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服不驯。“宫里的事不必你忧心,朕不比你晓得?待你伤好些了,朕自会派人送你回王府,少折腾。太后那里拿来的荷花酥吃不吃?”

   “臣弟明白了,”苏瑜受了教训多少收敛了一点,毕竟别说深宫里的弯弯绕绕,便是朝廷之上的瞬息万变他都应付不太来,以免招来祸患,也只能苏瑾怎么说他便怎么做。“皇兄,荷花酥呢?”苏瑜澄澈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苏瑾,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待苏瑾吩咐人将荷花酥摆出来他的目光才从苏瑾身上移到精美的糕点上。苏瑾为正在大快朵颐的苏瑜倒了杯茶水时,方有一晃多年的感慨,仿若回到六年前,登基后他初次有身上束缚松开的轻松。苏瑾想来也有些好笑,这一切仅仅是由于苏瑜举止逾矩,孩子气如曾经。

   “少吃些,晚膳还用不用了?”苏瑾批了两本折子,一抬头只见苏瑜面前摆的那盘荷花酥只余一半了,苏瑜还没有罢休的意思,原想着苏瑜大了,不应当像儿时那样拘着他的苏瑾不得不开口制止。苏瑜恋恋不舍地罢手,吃的口干了,便端起手边珍贵的贡茶一饮而尽,继续安静地翻阅自己手里的闲书。

   五福临门,龙井虾仁,富贵葫芦鱼,酸笋鸽子汤,一道道菜被送了进来,香气扑鼻。“陛下,皇后娘娘听闻宸王爷在这用膳,特地做了一道金丝酥雀叫人送来,”陈安请示了苏瑾,有了许可才命人将菜摆上案桌。苏瑾向来没有在软榻上用膳的时候,这次倒是给苏瑜破了例。苏瑜听闻陈安的话也不多话,就安安分分地用菜,既然苏瑾都叫人摆上了金丝酥雀,那他也配合地夹了一筷,虽是美味但也不夹第二回,倒是旁的苏瑾特地让人按照他的喜好准备的菜吃了不少。苏瑾大多时候都是瞧着苏瑜吃,自己每道菜只是动了一两筷。

   “皇兄,有些撑,”苏瑜擦了擦嘴,忍着疼艰难地调了个姿势,揉了揉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自去了边塞,苏瑜的食量就增长了许多,以至于虽然苏瑾没怎么动筷,但除了那道皇后送来的菜,其他的都被他吃的差不多了。

   “这么大人了,自己还没有分寸,”苏瑾随口教训了一句,倏忽间发觉自昨日起自己教训人的话比过去一年还要多上不少,“陈安,让人备些山楂。”

   在宫中呆了三日,苏瑾可算在早朝前安排人给苏瑜备了车,送苏瑜回了王府。“陛下,周侍郎为主谋从犯数十官员的官盐走私案证据确凿,按律皆当斩首,周家男丁流放,女眷没官。”大理寺丞将证据提交给苏瑾,恭恭敬敬地回应道。

   “陛下,臣在查案时查到另有一人参与其中,大理寺或是遗漏,”刑部尚书自然不能眼瞧着此事就此结案,赔了的尽是丞相的人,当即出列禀告。

   “爱卿但说无妨,”苏瑾从早朝开始就等着这一句,丞相怎会放过这次能把火往宸王身上引的机会。

   “此人位高权重,臣本不该妄言,但臣应当不负陛下厚爱,便是冒犯臣也不能不如实禀告,”先是一番剖心为证,营造一副忠臣的模样,随后一片痛心疾首地说道:“那周侍郎本该早早地落网,但宸王批了那厮过关的条子,才多令他逍遥了些时日。”

   “朕当是何事,原来是宸王处事不当那事,朕有所耳闻,爱卿似是言重了。”苏瑾似是恍然大悟,安抚了刑部尚书一句,“宸王刚回京,怕是对市舶司不甚了解,工作出了些差错。”

   “陛下圣明,臣以为刑部尚书有些草木皆兵了。宸王殿下刚从关口回来,海关之事又复杂繁重,殿下难免出了差错。何况依大理寺丞所得的账目而言,走私所得的财务与宸王殿下没有半分干系,走私之事也早在殿下回朝之前就已经开始,”督察史接着苏瑾的话继续为苏瑜开脱。丞相蔡怀民身为这场棋局中的执棋者却是淡定地站着,没有一丝动作,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倒显得皇帝急躁了。

   “话虽如此,说是事出有因,但宸王到底是办砸了差事,”苏瑾与他的丈人对视一眼,丝毫不把对方的蔑视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讲着,“既是还担不起这责任,那便让宸王先去跟着户部尚书学习一二吧。”苏瑾的意思明白的很,户部本是丞相的势力,户部侍郎前脚刚落了马,后脚他就放了宸王过去学习,那自然就不会再安排户部侍郎。户部向来是六部中颇有话语权的,也是丞相极重视的,苏瑾暂没有比苏瑜更合适安排之人。

   “臣遵旨,”户部尚书看了一眼丞相,终是跪下领了旨。一场博弈算是就此而止,市舶司给了蔡怀民,但是户部也不再是蔡怀民的一言堂了。

   王府里刚安逸地读着《资治通鉴》的苏瑜便收到了皇帝的口谕,忍着疼跪在地上听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教训,先前的职位也被换下了。来传口谕的通事舍人一走,苏瑜便预备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被养的太好了,苏瑜起来之时扯到了身后那点皮肉伤,给自个儿疼的腿一软,差点跪了回去,得亏他治家跟治军似的严明,也没一个人敢过分注意他。户部,苏瑜在心中揣摩了一下,有些把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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